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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16版(2025年02月14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父亲带我出差
□西昌市疾控中心 李波

       我的老家在重庆。1968年,西昌铁路分局内燃机务段建段,为成昆线通车运行筹备火车司机。父亲从长春机务段调来,他在这里工作,直到退休。后来,我们随他举家搬迁,落户于攀枝花,父亲成了名副其实的“献了青春献子孙”的成昆人之一。

       第一次去西昌

       我家姐妹四个,父母很重视孩子们的教育,所以我们中考或高考前都在重庆上学,最后一学期才到户口所在地读最后一学期、参加考试。

       中考之后,在等待录取通知书期间,父母对我的教育重点明显有所改变。当年中专是国家包分配的,根据平时成绩和估分,我上省属中专是没问题的。于是,他们不再要求我早起晨读、晨练,而是让我天天学做家务、参加社会实践。

       有一天,父亲说要出差,把机车从攀枝花开到西昌去大修。母亲郑重地交代他要把我带上:“波都16岁了,试也考完了,也该到处看看了。”父亲说,副司机李叔叔的女儿也要去,正好她俩有个伴儿。

       我兴奋极了,对这次旅行充满期待。我刚到攀枝花几个月,一直埋头迎考,还没去过西昌呢!何况,这可是坐火车头去!

       那天一大早,父亲提着大包小包,带我上了天蓝色的机车——东风5型内燃机车。他先带我前前后后地参观,介绍机车构造。露天长廊绕过车尾,呈U形,通往驾驶室的两侧有白色的栏杆。驾驶室的刹车很特别,像个平放在柱子上的扳手,一用力,空气就发出巨大而长久的“嗤——”的声音,好半天才减弱。父亲说,这个声音一响,火车就能减速。好神奇啊!我问父亲,为什么没看见火车的方向盘?他哈哈大笑说,火车不用方向盘,因为铁轨几乎是直的,线路都由扳道岔的师傅准备好了。打开车尾的门,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个高大的箱子在那里轰鸣。父亲说,这就是机车的心脏,里面是柴油在燃烧,提供的动力能拉着长长的一串车厢在铁路上飞跑。唉!我的物理知识不够用了。

       火车上好奇张望

       对讲机里,传来调度室的出发指令。我们从车库开往车站方向,父亲说,要先去车站通过道岔换线路,才能从内线到支线,再到正线。正线,就是大名鼎鼎的成昆线啦。寒假时,我就是从成渝线转成昆线,路过西昌,来到攀枝花的。可惜在西昌站停靠时,天还没亮。

       父亲和李叔叔把驾驶室地板拖得一尘不染,为我和另外那位妹妹铺上凉席,并交代了纪律——保持安静不玩闹,所有设备不能触摸。本来是让我们看书、休息的,可我们一点都坐不住,都站着观景。这个角度,铁轨不是平行线,而是放射线。眼前永远是最宽,越远越窄,仿佛在遥远的地方就会汇合成一条线,可又无休止地以最宽的样子出现在眼前。通过站点时,进站处有身穿黄色衣服、举着小红旗的工人守着道岔,站台上有身穿深蓝色铁路制服的工人举旗示意,这是车务段的人。通过三堆子大桥时,看到纹丝不动的解放军战士在桥头守卫。信号灯变绿的时候,驾驶室仪表盘上,也会有相应的绿灯。父亲在左侧全神贯注地操作,右侧的李叔叔却只看不动手。父亲说,副司机的职责主要是瞭望,等李叔叔考上司机了,就能操作了,到时候他就自己带个副司机,对班跑车。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安静多久呢?过了米易,我们就坐不住了。大白天的,也睡不着。开始我俩只是聊天,说电视剧,谈期末考试,后来开始玩游戏,输输赢赢的,玩闹的声音渐渐大起来,大人招呼了也管不了多久。

       旅途中的责任一课

       快到德昌了,听到调度室喊区间停车。父亲停好车,站起来,严厉地喊我:“李波,你过来。”吓得我一激灵,赶紧跳起来立正。父亲当过三年兵,参加过贵州剿匪,脾气一直很凶,我们都怕他。父亲双手叉腰,面色严肃地说:“是不是交代你带妹妹看书、休息、看我们开车?耍着耍着就控制不住了?你都16岁了,妹妹才12岁,你的责任心在哪里?干什么事不需要责任心?我们上班不讲责任的话,事故要出多少回,国家财产要损失多少钱,人命要出多少条,你老汉儿也不晓得要遭开除多少回!一点小事都负不起责,大事情你以后怎么负责?!”我被训得满脸热辣滚烫,恨不得把头低到地板上。其实我也想过克制一点的,无奈开心起来就收不住了。

       这是我跟父亲唯一的一次出差,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展现的业务素质和职业素养,对我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尤其是关于责任心的教育,让我在工作中受益匪浅。多年以后,我也有了孩子,我也多次模仿父亲,带孩子体验我的工作,介绍基本的工作流程,培养必备的职业品质,让爱岗敬业的良好家风一代一代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