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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15版(2025年09月26日) 上一版 下一版
一名规培医师的蜕变
□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2019级全科专业基地规培医师 余琼

       八月的凉山,暑气未消。我攥着泛黄的医学课本笔记,站在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前,胸腔里跳动着对医学的热忱,也藏着几分面对未知的忐忑。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接下来的规培时光,会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理论与实践的壁垒,将一个青涩的医学生,雕琢成能扛事、敢担当的临床医师;更不会想到,这段在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的淬炼经历,终将引领着我回到故土,在基层医疗的土壤里扎下更深的根。

       初入临床

       在慌乱中实操

       规培的第一站,是内科病房。当带教老师指着病历上“腹痛待查”四个字让我独立完成首次问诊时,我突然发现书本上按部就班的鉴别诊断流程,在患者断断续续的描述、家属焦灼的追问里变得支离破碎。后来遇到的大咯血患者、突发肢体无力的老人,更是让我一次次陷入慌乱——明明在实习时练习过的止血操作,在真实的血压骤降面前竟有些手抖;熟记于心的脑卒中体征,在患者含糊的言语里总难精准捕捉。

       是带教老师们的耐心,像一束光照亮了这段摸索期。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的周主任教我“问诊要跟着患者的痛处走,别被书本框架框住”,全科医学科的范主任示范查体时总说“手法轻一点,患者的反应比化验单更诚实”。他们会在我写完第三份病历时,逐字逐句标出“这里该写患者的症状和体征,而不是教科书定义”;会在我因漏诊细节自责时,拍着我肩膀说“临床就是在错里学,下次能正确应对就好。”

       跟着教学计划轮转内科、妇科、儿科,再到基层社区做健康宣教的日子里,我慢慢学会把书本知识换成“患者能听懂的话”,把模拟操作练成“下意识的反应”。当第一次独立处理完急性阑尾炎患者的术前沟通,家属说“医生,你讲得比上次那个专家还清楚”时,我忽然懂了:医学的温度,不在理论的精深里,而在把复杂变简单的能力里。

       不断进取

       筑牢医者筋骨

       全科医生的成长,总藏在“多学科的交叉地带”。急诊科轮转时遇到的那个26岁脑梗患者,至今是我职业认知的“分水岭”。她被家属搀进来时,说话已经含糊,右腿抬不起来——典型的脑卒中体征。CT结果还没出来,但家属在旁边哭着说“他昨天还活蹦乱跳的”,我的手心瞬间冒汗:溶栓治疗有严格的时间窗,可万一不是脑梗呢?

       带教老师在旁边轻声提醒:“查瞳孔,看肌力,再追问有没有其他既往病史。”一系列检查排除禁忌证后,他转头对我说:“你来算剂量,我来操作,记住今天每一步的判断依据。”当溶栓药物缓缓注入血管,我们盯着监护仪上的心率变化,像盯着一场与死神的赛跑。两小时后复查CT,病灶消失了;再查体,患者肌力恢复到5级。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全科医生的“全”,不是知识的堆砌,而是在复杂症状里快速抽丝剥茧的能力。后来在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学术会上,听前辈们讨论“如何用全科思维衔接基层医院与三甲医院”,我的脑海里渐渐搭起一张网:上连三甲医院的精准诊疗,下接基层百姓的日常健康,这张网的节点,就是全科医生的责任。

       归巢深耕

       照亮故土健康路

       2022年夏天,当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职机会摆在面前时,站在医院门诊楼前我犹豫了。一面是在大医院的清晰坦途——留在医院,是“向上走”,伸手就能摸到医学的前沿,更能让我从“会看病”往“看好病”再迈一大步,这是多少年轻医师挤破头想抓住的成长机会。另一面,是“向下沉”,回冕宁老家,面对的是有限的设备、听不懂医学术语的乡亲,还有家里那些“扛着病不去医院”的老人。大医院的平台能让我“追逐光”,可故土的乡亲们,更需要有人“成为光”——成为那个能说家乡话、能把医嘱画成漫画、能在半夜带着药箱上门的医生。

       回到冕宁县,基层的挑战比想象中具体:设备有限,就得灵活运用听诊器;患者大多说方言,就得把“高血压”翻译成“血压太高,要吃降压药才不会头晕”;老年人记不住医嘱,就把医嘱画成漫画贴在药盒上。

       如今再看三年前那个攥着笔记的自己,发现:曾经以为的“蜕变”,是从学生到医生的身份转变;真正的成熟,是把在大医院学到的本领,变成家乡百姓用得上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