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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16版(2023年12月01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翻越夹金山
□凌昆

       10年间,我至少有过10多次行走川西高原的经历,艳阳高照、格桑花盛开的季节有,大雪纷飞、冰天雪地的时候也有,所以,对于川西高原,我并不陌生。但过往的行程都是包虫病防治的相关工作行程,方向盘掌握在别人的手里,我无法自由地去驻足欣赏沿途风景,只能任凭高原的春夏秋冬在我眼前一晃而过。

       这一次,我选择突破自我,超越自我,在凌晨4点多自驾夹金山垭口。

       突然的行进

       今年10月,我决定自驾川西高原。

       跷碛藏寨和神木垒,是行程计划中的游览景点和住宿地,然后第二天早上到达瓦更扎看日照金山。但计划总归只是计划,跷碛镇上一顿午餐就让计划有了改变。

       年轻帅气的饭店老板是个热情的藏族小伙,他说:“去达瓦更扎看日出,还不如上夹金山呢,达瓦更扎是向上仰望,夹金山是向下俯瞰,日出、云海,可以尽收眼底。”只是要上夹金山看日出,就得凌晨4点多出发,开车上去会具有一定挑战性。

       放弃驻扎在跷碛镇,放弃上达瓦更扎,立马决定前往夹金山。这时我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第一次自驾川西高原,或许正是有过多次高原之行的经历,自以为一切都是驾轻就熟、轻车熟路。这样的变更,也给接下来的行程和感受埋下了一回眸就心有余悸的伏笔。

       刺骨的寒风

       凌晨4点10分,手机闹铃响起;4点50分,我从夹金山脚下的驿站向夹金山垭口挺进。

     “前方有急弯、前方有连续急弯,经过落石地段、前方路面湿滑、气温过低,请谨慎驾驶……”导航播报不断提示,我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10米内不是冰冷而又厚重的山体就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脚下的路是真实的,车轮不断在地面与冰雪摩擦,发出“吱——吱”的声音。尽管车里已无热气,但想着要节省更多的油来应对更多的未知,空调只有在每隔50米车窗结出冰雾时才敢打开一小会儿。

       从驿站到夹金山垭口,30多公里。1个小时20分钟后,我开进垭口停车区,有五六辆车散落在空旷的雪顶之上。下车站在雪地上,环顾四周,远处依稀有山影轮廓,但还无法辨别东南西北,有风呼啸而来,卷起雪花在头顶打旋,不到20秒,我就被刺骨的寒风逼进了车内。

       在重重的呼吸声里,车窗玻璃开始结冰。汽车中控面板上显示,此时车外温度是零下4摄氏度。又一阵大风吹过,整个车身都在微微晃动。打开空调,足足一分多钟,玻璃上的冰层才渐渐消融。

       山顶的日光

       时间被飞舞的雪花催赶着,正前方的天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再次下车,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右前方有一块“夹金山”字样的汉白玉石碑,旁边几米,是一块红军军旗雕塑,基座上刻着“万里长征路 最难夹金山”。走近才看清,海拔高度在石碑上标注为4114米。

       放眼望去,远山已在我脚下。端起相机拍照的时候,才发现手指是僵硬的,按了几次快门才勉强按下去。红日仿佛就要从大山那边喷薄而出,群山逶迤之间的茫茫云海也即将呈现,但这些都无法抵抗住巨大的寒意,我只能迈开僵直的双腿,再次躲进车里。

       直到天边的红晕消退,整个山顶都被照亮,远山现出白色的身形,也没能出现如大海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的盛景。我想,看日出,对于夹金山来说,可能就是一大片白光徐徐覆盖天地万物的过程。

       凛冽的寒风依然在呼啸,从地面上吹起的雪花,依然在头顶盘旋。启动汽车,仪表盘上显示还有半箱油,悬着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开启空调,被冻成冰棍似的腿脚和双手与车里暖烘烘的空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山顶上已多了些驻足观光的游客,上山和下山的冰雪路面也多出了几条刚碾出的车轮印。

       铭心的记忆

       把车子开上路面,沿着冰雪上留下的车辙,一路下坡,缓慢前行,一只脚小心翼翼地轻触在刹车踏板上,双手紧握方向盘,转弯更是倍加小心。

       上山时,是被凌晨的黑暗包裹住的,视野中,几米开外的悬崖处于隐匿状态,危险也随之处于静止或离线状态,而现在则大不同,所有的危险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在眼前。道路旁的悬崖已不再是字面意义,而是真真切切的万丈深渊,所有的车载导航提示也不再只是简单的语音表达,更多是给危险赋予了客观现实的具体存在。面对这些,我不禁向自己发问,如果有下次,还敢不敢重新来过一遍?自问却得不到自答,一向充满自信的内心,始终给不出一个准确、坚定的回答。

       如果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这次行走宝金线翻越夹金山的感受,我觉得,恐怕没有比刻骨铭心这四个字更准确的了。第一次川西自驾,重叠在红军长征翻过的第一座大雪山,雪皑皑,野茫茫,高原寒,夹金山垭口的刺骨寒风,这一切,必将会被刻在记忆里。(成都市温江区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