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首页 版面概览
往期回顾
   
当前:16版(2020年06月03日) 上一版 下一版
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
成都市第六人民医院 白兴平

看着新生命的诞生,应该是欢喜的——除了这位老人。看着暖箱中那个初生的女婴,眉目和老人有几分神似的女婴,这位老人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失声痛苦,那哭声穿透了夜的安静,穿透人心。


对于如此悲痛的人,所有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作为女婴的接生护士,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走到老人身边,张开双臂,给老人一个拥抱,轻声说道:“你儿子在天之灵定会感谢您为他妻子和孩子做的一切,您辛苦了。”


老人哭诉道:“一看到这个孩子,我就想起我那死去的儿子,她和她爸爸长得太像了。当时我儿子就是这么大的孩子呀,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就这么抛下我而去!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见这孩子。”


故事还得慢慢说起,老人唯一的儿子,在老挝工作多年,一年前娶了当地的姑娘当媳妇,老人当时还去老挝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七个月前老人接到了一个老挝打来的电话,她儿子在一场车祸中丧生,同车的妻子多处骨折,生命垂危,检查发现她此时已怀孕,胚胎发育良好。


老人在两年前才送走了因患尿毒症透析多年的老伴,几个月前陪伴她多年的狗也老死了,突如其来的这个消息对于老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老人焦急地赶到老挝处理了儿子的后事,看着病危的儿媳,想着自己年迈,儿子已经不在了,而媳妇家很贫穷,年轻的媳妇根本没有能力抚养这个未出生的孩子,便劝说儿媳放弃这个小生命。


突如其来的灾难夺走了她的爱人、她的健康,而肚子里这个小生命居然很健康,也许这是老天送给她的礼物,母爱的伟大,对于爱人的爱与责任,让这位年轻的妻子倔强地选择留下这个生命,因为这个生命现在是她与爱人唯一的连接。老人尊重了儿媳的决定,默默地从精神与物质上支持着她。考虑到儿媳的实际情况,老人回国后坚持用自己本不宽裕的养老金资助儿媳的医药费和生活费。一直到一个月前,也正是疫情暴发前,在床上躺了半年的儿媳逐渐恢复了健康,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后,带着一身因为伤口愈合不良留下的丑陋伤疤和微微隆起的小腹,投奔了异国的老人,她亡夫的故乡成都。


对于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老人是欢迎的,人老了最难过的莫过于孤独。她自我安慰道,老天对于我也是不错了,收回了我的儿子,居然给我送来了一个外国女儿。


在老人悉心照顾下,这位外国儿媳的身体日渐恢复,苍白的脸色也日渐红润。由于语言不通,交流只有用手比画,语言关不过,在成都生活会很不方便。老人当起了儿媳的中文老师,一笔一画,一字一句的教,不到一个月,这位聪慧的外国儿媳已经可以用中文简单交流。


那一天,儿媳宫缩发作,老人手足无措地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就是在那晚这位来自老挝的国际友人,剖宫产手术产下一名2300克的女婴,母子平安,老人给女婴取名:子遗。


考虑到老人家的特殊情况,医院为她减免了大部分的医药费。就是这位深夜伤心痛哭的老人,嘴上说不想见这孩子的老人,第二天却精神抖擞的照顾着儿媳与孙女。老人还打算以后等媳妇身体恢复了再为她做去疤手术,身上这么多难看的疤痕真的太丑了。老人说,女人都是爱美的,生活总是要继续向前行的。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总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和事,那些坚强的人,善良的人,经历了很多磨难后依然选择积极生活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强者。生活以痛吻我,我报之以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