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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14版(2020年04月15日) 上一版 下一版
郭孃孃的生死32天
——来自泸州市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一线的报告
文/张合 图/泸州市卫生健康委

 医生李芹是舱内医疗组组长,她在日记里写道:2月1日中午12点,我作为组长先一步进舱。我以为工作很简单,结果当天下午,我就在办公室、病区里忙得团团转,危重病人郭孃孃一会儿高热、一会儿血糖太高,一会儿又胸闷、呼吸困难;咳嗽剧烈,就像喉咙里有一台乡村烂路上奔跑的破旧汽车一样。一面要好好处理病人的问题,一面要定时向舱外会诊组报告每个病人的各种数据,还要抽时间熟悉医务部发来的几个统计病人信息的报表,等等。我分身无术,打电话给3名医生诉苦:“同志们,快来救命啊。”当天晚上,我还出诊收了一个新病人,和其他4个医生一起加班到凌晨2点多。第二天、第三天,工作依然非常忙碌地进行着,副院长吴刚又打来电话了解危重病人的病情,我说:“重,呼吸衰竭,吃不下,奄奄一息,可能稳不住。”吴院长一听,着急地吼起来:“稳不住也要稳!”舱内舱外的医护人员主要围着郭孃孃转,我一连7天从早上忙到凌晨两三点后才能睡个囫囵觉,心里紧绷的弦好像快断了。有次副主任黄富礼打电话找我了解病人情况,说了不到两句,我哽咽了,然后是鼻涕长淌,眼泪直流,吓得黄主任直问“李芹,你怎么啦?你咋啦?”我调整了半天才控制住言语中的哭腔,最后说了句“我睡少了,头晕”掩饰过去。随着郭孃孃病情加重,病重通知书、病危通知书也先后下达给病人家属了,病人家属(儿子、侄子)的电话常常不分时段打到病区,要了解病情,甚至强硬要求到病房看望病人,一言不合就对我大声叫嚷呵斥。我委屈得不得了,但我得理解家属的担忧和害怕,我还是耐心解释沟通,婉言回绝了家属到病房探望的要求。


    老天开眼,努力总算没有白费。到8日、9日的时候,郭孃孃的胸片、血糖、血压看上去正常些了,“白肺”也渐渐消失了。炎症风暴过去了!

 

生死拉锯

 

    郭孃孃心跳不快了,体温不高了,血糖血压正常了,但要命的问题还在:不能脱氧,氧浓度降不下来!病人离不开吸氧机怎么行呢,总不能挂着吸氧机出院吧。


    摘不掉无创呼吸机和高流机,说明病人的脏器在炎症风暴中受损相当严重,呼吸功能濒于丧失。那么必须跟进的重要工作,就是得千方百计恢复肺部的自主呼吸功能。这个时候,医学上就表示进入了胶着状态、拉锯时分,战争上则叫相峙阶段。拉锯胶着状态非常危险,弄不好,又会回到危险的原点。


    决不能松劲。


    生和死,正在以郭孃孃为中点进行拔河。生,可以把她带到光明大道;死,则把她拉进万丈深渊。万幸的是,病人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大家相互打气,帮助郭孃孃拔河。
    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调整特别是调减,就成了首要任务。舱内舱外,领

导、专家、医生、护士都守着数据调整,一门心思都在数据变化上:不减会造成呼吸机依赖,减快了会造成反弹,减多了血糖波动大,每走一步都得走碎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氧浓度每天减5%,呼吸机支持力度每天减1毫米汞柱。发现不对劲,就赶紧微量调增,这样的调增调减,像坐过山车。


    医生护士和病人都到了最难熬的相峙阶段。对病人的生理、心理都得好好地调,哄着调各种数据指标,哄着让病人配合支持,哄着病毒乖乖离开。开始的时候,郭孃孃生活是没法自理的,喂食、接尿、端屎,都靠护士们一条龙服务。但病人不能老躺老趴,得站起来、走起来。这个时候,程丹、吴翠玲一群护士就鼓动郭孃孃自己动手,起床翻身,甚至谎称护士某些动作做不好,得麻烦她帮忙,故意“引诱”她自力更生。慢慢地,从扶着坐起来,到自己坐起来,从扶着靠着床头双脚下地,到自己下床触地,从扶着试探着在病房走路,到自己迈开小步,从不想说话到开口说话,从帮助喂食到自己进食,端碗捉筷,一点点,一天天,慢慢地,悄悄地,情况日益好起来了。(一位没有署名的护士在微信上说:郭孃孃真是个大熊猫啊!每日查房或者巡房,我总看见郭孃孃病房有护士有医生在为她忙碌着,要么是袁灵医生在给她做下肢血管超声检查,要么是胡丽蓉医生在给她的呼吸机进行数据调整,要么是王传辉医生在教她进行肺部康复训练,要么是喂她吃药喝水,要么是帮她洗脸擦身擦屁股,要么是给她喂苹果,要么是给她拍背,要么是给她做血气分析。有天我经过她的病房,发现病房很昏暗,静悄悄的,却依然有一个护士坐在她的床旁,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我准备进去,那个护士给我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又变成雕像了。)


    有几回,郭孃孃睡到半夜,迷糊中醒来,喊了一声,“死老者(郭孃孃这样叫她丈夫),我要屙尿。”护士陈小红马上应声过去,小便盆端上床,把尿给她接了。后来,郭孃孃要拉屎,强撑着想起床自己去厕所,撑了两下,坐不起来。两个男护士把盆子端过来,要帮助她。她不干,脸红得很。男护士说,“不笑人,我们是医生,就是做这个的。总不能拉在裤子里吧!”郭孃孃没法,只得依了。她说,“你们对我怎么这样好?我儿子都没有你们好。”男护士说,“孃孃,您就把我们当你儿女吧!”郭孃孃点点头,眼泪掉下来了。


    终于,高流机取了,无创呼吸机取了,最后把鼻导管也取了。调整恢复成功了。郭孃孃挂在云端的生命,终于着地了。

 

挥手之间

 

    到了2月18日,郭孃孃吃得香了,睡得稳了,说话走路都顺畅了,核酸检测结果为阴性,过些天再检测,还是阴性。专家组决定,同意她出院,但不直接回家,再去龙马潭区人民医院继续治疗康复一段时间。新冠病毒肺炎解决了,再解决下基础病,平缓过渡,直到彻底放心。


    整整32天,郭孃孃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又回来了。2月25日,她走出院门的一刹那,明亮的天光晃眯了她的眼睛,让她不自觉地用手在眼睛上搭起了遮荫篷。院子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大家整齐地站在院门口,鼓掌把她送上120急救车。大家向她挥手,她也向大家挥手。120急救车开走,院内外一片欢腾,大家相拥相抱,热泪盈眶。


    郭孃孃出院后,只要别人问她有啥想法,她就会激动地说:我就是个农民,啥都不懂,没想到政府为我花恁多钱,共产党对我恁好!要问我有啥话说,我就是觉得意外,为什么对我恁好!太感谢共产党、感谢政府、感谢医生护士了!说着说着,眼泪叭嗒叭嗒掉下来。


    好消息接二连三。西南医科大学派出的69名医护人员,在武汉收治了几百个病人,得到了当地干部群众交口称赞。西南医科大学附属中医医院努力攻关,成功研制出了“新冠1号”清肺排毒合剂,197例确诊病例服用“新冠1号”后,有效率达到92%以上。


    到3月中下旬,泸州没有再发现新冠肺炎确珍病例。以为可以松口气了,4月初,听说从国外回来了一个泸州哥哥,好像有点问题,定点医院的医护人员又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