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岁的一个春日午后,我到外婆家玩。外婆家新买了冰箱,没地方放,需要把衣柜挪开,我也去帮忙。可不知怎的,手一滑,我的头撞到了衣柜的角上。我顿感头晕,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连续七天七夜的高烧,被医生下了无数次病危通知书。幸运的是,我终于醒来了。然而,我很快发现自己不对劲:左边的身体动不了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天输液十几个小时,双手的血管已经找不到可以扎针的地方。每天接受中医针灸推拿治疗,有时全身扎满了银针,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我终于能在爸爸妈妈的搀扶下,拖着左腿挪出病房了。
然而,有个人奇怪地看着我说:“好可怜啊,怎么这么小就残废了!”这句怜悯的话一下子击溃了我。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再怎么努力,也不能和以前一样了,我残疾了。
一年后,重返校园的同时继续治疗。
我经常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发呆,成绩很快掉到了班级倒数几名。
直到有一晚,喝得烂醉如泥的爸爸被朋友送回家。爸爸一看到我,竟然给我跪下,抱住我的腿,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莹莹,爸爸没有把你治好。”我被爸爸的举动吓到了。这天,我才从爸爸朋友的口中知道了一个秘密。主治医生曾告诉爸爸,我的残疾是终身的,如果爸爸想再要一个孩子,他可以给爸爸开证明。可爸爸只说了一句话:“这辈子,我只有一个孩子。”
我忽然明白:跌倒本身不可怕,重要的是每次都要抓着希望站起来。
当然,这个过程必定坎坷。高中的某一天,一个梦想慢慢生根发芽——我想成为一名为患者解除痛苦的中医人。西医将我从鬼门关前抢救回来,而中医的针灸推拿让我重拾了生活自理能力。
最终,我以超过录取分数线50分的成绩,考上了我梦寐以求的学校:成都中医药大学。
中医难背,那就花更多的时间和心思,而我正好行动受限,那就变劣势为优势;中医难懂,那就反复在自己身上扎针、试药;“秀才学医,笼中抓鸡”,我开始练习书法、自学中国古代哲学和中国传统文化知识。
当然,由于身体的特殊,我也要克服一些“不一样”的困难。单手难以完成双手的临床操作,我就反复练习;试讲时在讲台上摔倒,我抹掉眼泪站起来继续;遭遇患者的不信任,我就用专业的技能和真心的关爱去征服他们。
2005年本科毕业,我获得硕士研究生保送资格;2008年,我成为学校第一位金匮要略专业的博士;2011年博士毕业参加公招留校;2021年获聘副教授;2024年获得“四川省三八红旗手”的光荣称号!
苏轼说:“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曾经的我,身体与意志都“病入膏肓”,是中医为我开具了专属我的“四逆汤”,那就是“接纳自我、韧性生长、终身学习、感恩回馈。”这剂汤药让我在人生的逆旅中走出迷茫,让我的身心得到治愈,也让我看似晦暗的生命实现涅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