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刚穿上护士服的那天,雪白的衣襟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那时的我以为护理就是打针发药、量体温测血压的简单重复。直到第一次夜班,面对满走廊的急诊病人,手中的治疗盘突然变得千斤重。一位肝癌晚期的老人紧紧攥住我的手腕,浑浊的眼睛里写满对生的渴望,我才惊觉教科书上的“疼痛分级”在真实的生命面前如此苍白。那些熬红的双眼、颤抖的双手、浸透汗水的衣服,构成了职业启蒙最生动的教材。
前年在实习生护理技能大赛,我在模拟人上练习了上百次心肺复苏。可当真正面对68岁心脏骤停的大爷时,手下跳动的肋骨和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仍让我瞬间湿透后背。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我机械地数着按压节奏,直到交接班时才在更衣室发现掌心全是月牙形的指甲印。这种撕裂感伴随每个护士的成长——我们既要像精密仪器般准确执行医嘱,又要以血肉之躯承载他人的生死悲欢。
现在走进病房,我能从监护仪波动预判病情变化,能从咳嗽声分辨痰液性状,能一边静脉穿刺一边用身体挡住抢救室的混乱。但更珍贵的是,我学会了在死亡证明上稳稳签名的同时,记得为逝者系好病号服的最后一粒纽扣;能在连续工作12小时后,收到患者那份早餐装满了沉甸甸的爱。这份职业最终给予我的,不是百毒不侵的坚硬,而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柔韧——就像经过高温灭菌的纱布,既保有棉花的柔软,又具备守护伤口的强度。
TA说
我们这一代,既计较粉底液的持妆度,更在乎生命的续航力,当晨会交班的阳光穿透窗棂,遮瑕膏遮盖的倦容比任何化妆品都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