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肿瘤科病房沉浸在监护仪幽蓝的微光中。我捧着温开水,来到28床林奶奶的身边,轻轻地弯下腰。只见她辗转难眠,眉头紧锁,眼角有星星点点的泪珠在闪烁。
“奶奶,咱们先喝口温水好吗?”我跪在地上,轻轻升起床头,试了试水温,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给她。林奶奶枯瘦的手腕轻搭在我的手背上,忽然,她颤抖着抓住我的袖口,声音虽弱却透着一丝期盼:“露露啊,你说……阎王爷是不是把我忘了?”
监护仪的滴答声此时显得格外清晰。我脑海中浮现出第一次为林奶奶做PICC维护的情景。她端详着我的工牌,眼神中充满慈爱:“2000年的小丫头,比我孙女还小一岁呢。”我轻轻为林奶奶掖好被角,无意中发现枕头下的那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中,穿着粉色卫衣的女孩笑容灿烂,那是林奶奶常常向人夸耀的“在外国读博士的囡囡”。
破晓时分,我听到一阵轻微的动静,发现林奶奶把床头柜翻得乱糟糟的。
“奶奶,您找什么呢?”我轻声询问。林奶奶举起一个红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支口红:“帮我涂一涂……囡囡说等我病好了,要带我去迪士尼看烟花。”林奶奶对着镜子抿了抿唇,皱纹中透出幸福的笑容:“真好看,就像过年贴的窗花。”
去年的冬至前夜,监护仪的数值在寒夜中逐渐下降,林奶奶紧攥着床单的双手缓缓松开,就像一片树叶,轻轻飘落。
春末,肿瘤科护士站收到一个国际快递。粉色信封中滑出一张照片:穿博士服的女孩跪在墓碑前,手里举着几乎用完的口红,身后是奥兰多迪士尼绚烂的烟花。信的末尾写着:“露露妹妹,奶奶说你眼睛像星星,所以我把这里的星星拍给你看。”
TA说
晨光洒在我胸前的工作牌上,“规培护士”的字样已被换作“四川省第二中医医院:肿瘤内分泌科刘露”。原来,我已成长为一名正式的护理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