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孩子不想变得更好，变得优秀呢？一旦有土壤，他们就会努力向上生长。

       开学第一周，好友小曹给我发来了一段视频，她的儿子北北正在主持班级的开学典礼，15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在镜头前面侃侃而谈。欣喜之余，我倒是也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圆圆滚滚的“胖墩儿”北北吗？都说女大十八变，原来男孩子也会变身啊！小曹说：“发视频倒不是嘚瑟我儿子主持得多好，主要是给阿姨看看北北的减肥成果，从去年11月开始减肥，三个多月瘦了二三十斤，这小子还是挺能耐的。”

       新的起点

       我想起了两年前的北北，在全市最牛中学读最牛的班，却身心俱疲，成绩下滑，在学校没朋友。孩子化苦闷为食欲，成绩和体重此消彼长，肥胖又引起运动能力的下降。如果算上体育的分数，北北在班级的排名已经垫底。“生命不息，鸡娃不止”的小曹开始对多年的教育实践进行反思。母亲想开了，孩子的日子就好过了。小曹给孩子办了休学，然后四处托人，一个月后，终于在家附近的一所普校获得了一个借读学位。孩子重读初一，重新开始。

       去年暑假，我回了一趟老家，看到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北北：个子长高了，身体壮实了，从“小胖墩”变成了身高170cm、体重72.5kg的大小伙子，脸蛋还是肉肉的，虽然再也不会让我揉了。最重要的是北北的眼睛里有了光。小曹说北北对新班级适应良好，在一个非高压的环境里，孩子的身心放松了，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学习上忽然开窍，成绩越来越好，也越来越稳定。孩子慢慢对学习有了信心，也更有活力了。

       相比牛校对升学率的追逐，普校多少有些“佛系”，对学生的评价体系更加多元。北北是个爱读书、爱写文章的孩子，在学校的读书会上，他代表班级做了读书分享，赢得了满堂彩。考虑到他的语言表达能力和主持经验，他成了班级活动的固定主持人。在新学校，北北找到了安全感和价值感。

       肥胖带来的霸凌

       两三年前，北北就在体检中被发现体重超标，小曹一直鼓励孩子减肥，但北北那时候总是坚持不下来。有好几次，夜深人静，全家休息，按照减肥餐吃了一天的北北难耐腹中饥饿，偷偷爬起来去冰箱找东西吃。小曹说：“他自己愿意减才能减，强扭的瓜不甜。”

       其实在第一次减肥时，北北已经因为肥胖遭遇了人际关系上的困扰。这是北北转学后才和妈妈说起的事，那时候在牛班成绩垫底的北北开始感受老师和同学的漠视乃至欺负。在一个高竞争环境中，孩子们往往因为自顾不暇而对他人更加冷漠，压力则助长了霸凌，不理不睬和冷嘲热讽杀伤力是相当的。总之，北北被欺负了，肥胖是最大的原因，可当时的北北并不能下定决心减肥。小曹归纳：“对孩子来说，为了避免一个坏事而去努力，反而容易滑落沉沦，为了争取一个好的结果去努力，才有真正的动力。”

       重拾减肥的自驱力

       在重读初一一年后，北北交到了不少好朋友，减肥的负面动因不复存在，但他自己开始对胖这件事耿耿于怀。成为班里的固定主持人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影越来越多地出现在镜头中、出现在学校的公众号里，对身材越来越不满意。既然是班级的“门面担当”，那是不是应该更瘦一点、更好看一些。去年11月，北北主动开始减肥，请求家长配合。小曹从一个厨房破坏王变成了大厨，专注牛排、沙拉、鸡胸肉。北北则开始以惊人的意志力遏制自己旺盛的食欲。

       首先抵制的是碳水，胃口大的孩子很容易饿，一开始北北会对着白米饭虎视眈眈、两眼冒光，甚至伸出罪恶的小手，但想到减肥大业还是把手缩了回去。后来小曹开始做糙米饭、粗粮馒头，不胖人，北北也能吃两口，对这两口他十分珍视。

       瘦身第一个月，成效显著。可接下来减重的速度开始明显放缓，小曹和北北都意识到，光节食还不够，锻炼要跟上。北北体育成绩不太好，小曹为了中考体测给北北报了体育训练班，北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效果一直一般。这次北北为了减肥主动锻炼，小曹也下了本钱，找了一对一教练给北北量身定做了训练方案，减肥、备考一起抓。

       每天傍晚，体育场多了一个奔跑的少年。跑步当然累，但北北总能呼哧带喘地坚持下来。我问他：“有想放弃的时候吗？”他笑着说：“其实还好，跑习惯了也没那么难。”从精疲力竭到游刃有余，北北的速度越来越快，姿态越来越轻盈。他自己归纳：“减肥后身体轻了，跑起来更轻松了，多跑又能更瘦，这就是良性循环。”减肥第二个月，北北体重达到60kg，所有的外套都大了，终于穿出了“人在衣中晃”的感觉。北北变帅了，“中二”少年开始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大概是第一次被镜子里的自己帅到了。

       减肥的真正原因

       本以为到了尽情享受减肥成果的时候，令人郁闷的“平台期”不期而至。半个月时间，一直节食和锻炼但是体重一点没降，反而反弹了一两斤，北北有点沮丧。小曹试图劝孩子：“两个多月瘦了20多斤，我儿子已经超厉害了，现在你的BMI数值已经正常了，维持就好。”不过，北北还不想就此打住。小曹耐心询问，北北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原因。

       在学校当主持人是有搭档的，北北的搭档是他的“女神”小雨。北北说“小雨163cm，才49kg，我比她高不了多少但却胖好多，我觉得必须变瘦才有资格站在她身边。”

       小曹倒是毫不意外，几次参加学校活动，她早就看出儿子对小雨不一般：“小雨我也特别喜欢，聪明，性格又好，如果你以后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女朋友，妈妈做梦都要笑醒。”

       北北疑惑：“妈妈，我这算不算早恋？”

     “恋爱没什么早晚，在什么时间段，喜欢一个人都不是坏事。不过，你觉得你现在做好准备去谈恋爱了吗？”

       北北摇摇头：“我们还是中学生，要学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你现在能做什么呢？”

       北北思考了片刻：“我觉得我可以变得更好，变成配得上她的人。我在之前的学校太颓废了，自我放弃，那样的我配不上小雨，但是我现在发奋了，我努力学习，我的成绩还会越来越好。我觉得我长相也配不上小雨，但是我努力减肥，变得更帅了，我们一起主持也越来越般配了。”

       小曹欣慰：“你努力提升自己，就像你说的，先成为配得上小雨的朋友。等未来，你长大了，成为有担当的男人。那时候如果你俩有缘，你可以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追求小雨。妈妈也会支持。”

       北北如释重负：“我明白了，努力学习和减肥不光是为了小雨，是为自己，为了成为更好的自己。”

       老师和同学们也都注意到了北北的变化，对于北北“为爱减肥”的行动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少年明目张胆的“暗恋”，也许并不需要什么真正的结果，只是想和伙伴们一起成长，一起感受青春的能量、创造青春的记忆。 （据《三联少年刊》 图/摄图网）